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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10）

热度 2已有 3995 次阅读2015-10-14 04:39 |系统分类:转帖-知识| 中国

河边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10） 时间: 13 10 2015 16:39

作者：河边在驴鸣镇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info

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10）

根据前面的论述我们可以说：再“好”的信仰都不能与国家权力结合，成为国家用暴力维持社会秩序的根据；再“坏”的信仰都必须有其表达的自由，不应成为国家暴力镇压的对象。

所有成功地实行了政教分离的国家都没有进行对于传统信仰的彻底否定和批判，而是在法治的基础上保证不同思想的自由竞争，在此基础上由社会自己决定要在新旧之间做哪些取舍，实现最适合该社会的生活方式。民国的前15年基本也是这样做的，不过法治过于薄弱，因为缺乏公平施暴的权威，最后法治解体，重新回到政教合一的专制。

转眼90年过去了，如果比较人均收入、人均寿命、识字率、住房拥有率、人均拥有的交通手段，等等，中国人生活的变化称得上是天翻地覆。但是中国大陆在政教合一、教育、国家统一这三大问题上所处的困境却未必有多大的改进。政教合一问题已经说了很多，现在来谈教育问题。

转型国家都需要启蒙，教育在转型国家就是启蒙的一部分。这样看去就不难明白，对于教育应当如何进行的问题，首先要回答的是：什么是启蒙？根据启蒙是转型国家的需要这一关于启蒙意义的界定，启蒙在转型国家就是除了如发达国家那样的知识传授外，还有一个独特的任务：告诉民众为什幺要转型。

对于“为什么要转型”这一问题的回答可以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来思考：（1）现代化转型可以使生活更好；（2）现代化转型是人类自由不断扩大的必然过程。这两种认知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从追求好出发，后者从追求真出发。读者或许要问，这样的分法有何意义，难道好的不就是真的，真的才可能是好的？我以为这样的区分十分重要，因为通过这样的区分与进一步的分析，我们才能真正看清楚为什么要转型。我们先从现代化的起源说起。

现代化虽然起源欧洲，但是欧洲文明中的求真理性（科学）源于希腊，求善理性（道德）起于希伯来，法治则源于罗马。我曾经分析过两希文明的内在冲突，说明没有一个文明内部可以充分发育出两种截然对立的思想。所以两希的合流是由罗马帝国这个第三者接受了希腊文明后强行把基督教定为国教后一起带到欧洲，又在西罗马垮台退出欧洲后由留下来的基督教会在欧洲形成教会和国王共治的漫长的政教合一的中世纪，将罗马文明传给了入侵的野蛮人日耳曼族。伊斯兰入侵又将东罗马保存的希腊文化进一步介绍给欧洲，并又加上了东方印度人的数学概念，这些因素合在一起通过漫长的中世纪教化了日耳曼人和原来的欧洲居民，内容包括介绍基督教信仰、在拉丁文的基础上发明各种欧洲文字、重新发现罗马法典、开办教育等，这才刺激了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把人的自由重新提了出来。

由上可见，在欧洲发动了现代化的日耳曼人之启动人类现代化的殊荣，其成因就是撞了历史的大运，并不是他们原来就比别人更有智慧。这一历史事实现在也早已为愈来愈多的白人自己所认识，种族优越论因此没了市场。历史成为这样，根源在于人的认知过程受思维的结果限制，要打破限制就要通过从不同的思维引入不同的结果，形成新的思维基础，再向前推进。地中海一带的特殊自然条件使得那里的居民比较容易接受到邻近文明的思想成果，包括古代埃及的成果，所以有不同一般的成就。地球上的古老文明唯独欧洲文明具有这种与众不同的特点，所以现代化的发动既不是希腊人的后裔，也不是罗马人的后裔，也不是希伯来人的后裔，等等。中国人的祖先迁入了一个相对封闭的自然环境，四周都难有出路，只有与印度文明的交往受益最多，文化的构成中尤其缺乏系统求真的思想，结果形成了自我限制，进入了“超稳态”，一直到工业文明突破自然封锁大规模打进来才获得新的思想。

而这一新的思想与中国文化的交往比较历史上欧洲不同文明融合过程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的交往是两个差距很大的文化间的交往，不同于后者在早期是水平接近的文明间的交往。中国人面临的困境其实是日本人、朝鲜人等东亚文化以及南亚与其他古老文化都有过的同样经历，它的特点之一是落后一方在过于强大一方的压力下产生巨大的恐惧，因为这种压力很多时候不仅表现为现代战争，还表现为短时间内传统社会的解体，让人产生“亡国灭种”的感受，使得弱势一方难以保持清醒的理性。

姑且不论现代化过程中曾出现过的世界帝国主义以及各种强权征服和这些征服的道德评判，我们如果冷静下来仔细回顾过去500年的世界各民族的历史变迁，我们可以看到主要的大规模屠杀还是发生在邻近文化之间以及文化内部。北美洲的开发欧洲人的确杀死了很多印第安人；二战时美军消灭了约150万日军，是日本人直接被完全不同文化的人杀死最多的一次。而其他的大屠杀，如一战、二战，希特勒德国屠杀犹太人，日本人屠杀中国人，太平天国的大屠杀，中国大陆的内战，等等，都不是西方文明直接发动的对于其他非西方文明的种族灭绝。我们虽然恐怕没有理由说，日本侵华与现代化无关，但是日本侵华与日本人要灭掉中国人完全是两码事。真正的仇恨导致的大量人民死亡反倒是发生在文明的内部，如希特勒对于犹太人的灭绝行为、斯大林在俄国搞的大清洗、国共内战、太平天国运动、中国大陆的大饥荒，等等。通过对于这些事实的分析，我们只能结论说：先行一步的西方生产的是思想与技术，转型国家把其中的一部分弄回来解决内部关于如何现代化的纷争而大开杀戒。另一方面则是与此同时，转型国家还把西方的另一部分思想与技术弄回来改进生活，模仿西方的生活方式，获得愈来愈多的自由，而代价是污染、气候变化、世界性移民、恐怖主义、等等。上面两方面合在一起才是现代化对于转型国家的意义，用三个字来总结就是“全球化”。

因此，在事实分析的基础上（求真），我们可以得到的结论是，现代化是人类智慧发展的过程，个人的自由不断增加，是一个没法回避的过程，但我们无法用好与坏来判断它，因为人类至今不知道自由将最终把人类引到何处，只能依靠人类智慧一个一个地解决具体的问题。我们需要自由不是因为自由一定使我们生活得更好，而是因为我们是人。

在上面结论的基础上，我们再回到前面“为什么要转型”的问题，则可见到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如果首先从求好的角度切入，就会有完全不同的认知。认识到这点才是思考中国教育问题的关键。观察中国教育的特点，我以为中国的教育在关于“为什么要现代化”的问题上总是首先把现代化作为求善问题来思考，它的逻辑结果就是千方百计地要到西方文明或传统文明中去找“好”的和“坏”的东西，去掉“坏”的东西。这种认知方式尤其与现有的政教合一体系相配合，由国家规定了真理---即好的东西，再由教育来教化国民。但国家又没法知道真理何在，它的问题自然也就非常突出：失真。

那么，既然传统文化缺乏系统求真理论，批判传统文化不就对了吗？不批判如何可以把求真放到首位？这岂不是成了一个鸡与蛋的问题？这里发生了误解，因为我们其实说的是：我们不能将传统信仰作为错误的信仰来批判，通过批判来建立另一种正确信仰为政教合一铺路；但我们总是需要对于不同的认知思想进行比较分析，将新方法与旧方法比较后才能根据结果判断如何使用不同的方法。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