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不少中文媒体的说法,“贺梅法案”(Anna Mae He Act) 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以中国人名命名的法案。对这个第一,我没有做历史研究。之前,我们知道得比较多的是《中国人排除法》(The Chinese Exclusion Act)。中国人排除法是美国联邦法律,影响深远而广泛,但不是以人名命名,而是以种族命名。如果缩小定义范围,只计基于中国人胜利而导致的西方法案,那么“贺梅法案”应该当之无愧的列为鸦片战争以来的第一个。从这个角度来说,贺梅法案具有历史意义。问题是,在其母国日益走向世界超级霸权之际,贺梅法案背后的成功能否被复制。
贺梅法案的具体推动是在田纳西的蔡金良。根据这个报道,蔡金良1986年从北大经济系毕业,是孟菲斯当地华人侨领。我个人在贺梅法案中的直接参与主要是与贺邵强就一些法律问题进行讨论,合作写了一个 Draft Proposal For Amending the Abandonment Law in Title 36 of the Tennessee Law. 从贺梅案的经验教训出发,包括对田纳西各级法院的法律错误的分析, 根据美国宪法原则,我们建议将田纳西法律中“蓄意抛弃”的定义进一步准确化,加入“intentional” 与 “with the knowledge of the potential legal consequences”等限制。
蔡金良是孟菲斯当地华人社团的领袖人物。对当地的政治生态很熟悉。2004年贺梅案初审失败之后,他就主动与田纳西的一些议员联系,认为法律很不完善,导致某些人利用法律的漏洞、欺凌弱者,所以法律应该修改。当时主要的想法就是在收养法中加入要求通知的条款。但是在官司失败的情况下,要提出修改法律那是很难的—必须有法律依据说法律不对。而后来,田纳西上诉法院似乎很严谨的判决维持了原判,更是断绝了修法之路。
田纳西最高法院的判决却表明法律至少存在模糊的地方,否则上诉法院怎么会发生错误,需要推翻呢?因此,贺梅案立法的事又提上了日程。。。
贺梅案取得全胜之后,由哈德威议员提出了一个众议院提案,序号为HB0351。。。
HB0351法提案又叫贺梅法案(“ANNA MAE HE ACT”),也就是在以后引用这条法案时,律师们可以用简单易记的贺梅法案名称即可,不一定要使用数字编码的条款号码。贺梅法案的基本精神就是贺梅案的判决结果:申请抚养权是维持亲子关系的尝试,而有尝试则不存在蓄意遗弃。这个提案先拿到众议院儿童与家庭事务委员会讨论,很快在2007年4月底得到了通过。贺绍强参加了会议,回答了委员们的问题。而在三年之前,差不多正是裘得斯剥夺贺家父母权判决公布的时候。
之后,该法案又经过多次投票,先后通过了三个委员会的审查。。。。
2007年6月4日是最后一次提案交给众议院全体讨论表决,地址是田纳西州在纳西维尔的立法大楼。如果这一次通过,提案就可以进入参议院。贺绍强、罗秦、蔡金良、格雷牧师、潘太太等人都去了。贺绍强把建议书复印了100多份,在听证开始之前,分发给在场的听众和八九十位议员。。。
开始试投票是47 比42,支持的人略多。贺绍强和其他人作证之后,有不少原来持反对态度的议员改变了看法,包括几个共和党议员,最后投票的结果是54人支持,31人反对,4人弃权。贺梅法案至此在田纳西众议院获得通过。。。
从上面的记载看,在美国这样的民主社会一个法案要获得提案并得到通过绝非容易的事情,往往要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辩论。社会成员,即使不是美国公民,只要是在当地生活,都应该积极参与与自己利益相关的立法活动。这也是对美国社会的民主人权不断完善做出应有的贡献。贺绍强、罗秦当时在美国的身份是非法移民,但他们对美国人权、法制建设的贡献却是不可忽略的,而且超过了多数美国公民。这是一个事实。
联想起当年的《中国人排除法》,相关的立法过程也经过了很多的辩论,也有不少白人议员提出质疑。但在历史记录中,似乎没有旅美中国人前去作证反对。中国数千年的封建传统下,百姓习惯于自己的命运由包青天恩赐正义,不明白西方社会的规则。当年的旅美华人大多是做苦工的苦力,文化程度低,只会在唐人街内自己打来打去,互相争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不知道外面洋人的世界里举举手,就能把唐人街全体打入社会底层,让你们去底层继续打去。即使知道有这个法案在酝酿的,估计英语也不行,会说YES,不敢说NO,其余的内容想说英语也说不出来,想请翻译也没钱。语言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最基本差别,华人在北美生活,却连话都不会说,这虽然可怜,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像100多年后的贺邵强,英文相对良好,在英文媒体上还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地讨论宪法、人权、战斗等等,至少人家还知道他是个活人。
前两年的 SCA5 可以说是一个新版的排华法。结果呢?这个法案得到多名华裔议员的支持,等它都已经通过了加州参议院才引起公众注意。好在现在的旅美中国人的英文程度还是有相当提高,一阵反对之下,SCA5 胎死在加州众议院。珍珠湾的网友们也为此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就目前的美国政治来看,很难说 希拉里与川普谁能当选总统。希拉里当选应该会延续美国现有的政策。川普当选则存在很大的变数,很多人对他抱有希望,也有很多人恐惧。但是,由于华人人口有限,而且集中在民主党势力范围内,华人无论是什么立场,都很难对这次选举造成显著的影响。
怎么办?未来无论是谁当选,想坐享青天正义是行不通的。美国没有包青天,民主得靠自己。贺梅法案的过程应该给大家很多的启发。
附件:HB0351 SUMMARY (ANNA MAE HE 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