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罗马帝国的皇帝是屋大维-奥古斯都。他的墓在罗马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旁边有个纪念馆(见文末照片),墙上刻满了文字,标题是 RES GESTAE DIVI AVGVSTI。我虽然不懂拉丁语,但一看这几个字,这不是史书上记载有名的那篇雄文吗?史称奥古斯都死前写了篇碑文叫做 “RES GESTAE”,用第一人称记载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死后这篇纪念文被刻在罗马帝国境内各处的纪念碑上,成了重要的历史资料。其保存最完好的版本在土耳其的安卡拉。
后来我花时间读了一下“RES GESTAE"的英译 (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THE DEEDS OF THE DIVINE AUGUSTUS”),发现里面的很大的篇幅是讲奥古斯都历年花了多少钱如何做社会公益。包括给罗马公民现金、粮食,花钱给士兵买土地,把自己多少钱交给政府,建造了各种公共设施,花钱搞了多少场公共娱乐活动,等等等等。简直就是一部详细的经济账。比如说,文中第16段写道,某年他花了6亿 sesterces 在意大利给士兵买地,2.6亿在其他省给士兵买地,给士兵支付现金 4亿。根据网上对购买力的分析, 一个 Sesterce (一种银币) 的购买力相当于今天的10美金,那么光是16段记载的,奥古斯都花了100多亿美金。 其余各段记载的各种公共建筑之类不胜枚举。连他主办的娱乐活动都写得清清楚楚,文中(英译本)第22段写道,他举办了8次大规模角斗,共10000人参加。。。组织了26场斗兽,消灭野兽3500头。。。
注意,奥古斯都这篇“RES GESTAE"里面花的钱都是他自己掏的腰包,是他自己的私人财产。我们把奥古斯都的头衔说成是“皇帝”,容易引起误解,以为他跟中国皇帝一样,天下都是他的。其实罗马帝国是后人取的名称,其本身的名称一直是共和国,并没有一个“王”这样的职位。从史称的罗马共和国到罗马帝国,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制度剧变。罗马帝国后期皇帝 JULIAN都是用 Roman Repulic 这样的称呼。罗马皇帝只是将共和国的多个职位集中于一人,这些职位大多是需要投票选举的(至少形式上是如此)。奥古斯都最喜欢的称号是“第一公民” (Princeps),他的执政靠的主要是所谓影响力,而不是制度规定。当然,这种名义共和但实际是一个人独裁的制度其实存在很大的问题,就是在权利交替过程中缺乏明确性,最后变成了谁控制军队才是关键。
言归正传。不仅是罗马皇帝搞社会公益,古罗马的有钱人也热衷于搞社会公益。也许没有奥古斯都那么有钱,但是很多大规模的公共设施是私人出资建的。中国古代的富人修桥筑路那就算积善行德了,你太张扬还会引起皇上的嫉恨。与古罗马相比,中国富人们的社会公益传统相形见绌。为什么古罗马会有这种现象呢?奥古斯都搞公益,主要是政治目的,要收买人心。普通的罗马富人是为什么呢?
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古罗马有严苛的法律禁止私人过于奢华、铺张浪费,连穿着都有规定,不准穿过于昂贵的衣服。奥古斯都时期的法律规定一次宴会最多费用多少,一场婚礼最多只能花费 1000 sesterces 。像中国那种什么富豪一桌吃掉多少万的行为在古罗马可能是犯法的。
古罗马的富人要炫富、要得到社会关注怎么办?私人铺张不行,只能花钱用于公益了。(注意逻辑:这不是说花钱公益就是为了炫富)。
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