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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日报 2019-02-08 https://www.shobserver.com/news/detail?id=130913
今年元宵节,微信上迟迟没有好图出现。直到元宵前夕,我才终于在大学同学群里看到一个:腊梅舒展,枝头上垂下红、蓝两盏润饼灯。两盏灯里面都亮着,透露着温暖的光亮。
如果故事从头说,那么,日日春是我认识的第一朵鲜花;番石榴是我知道的第一粒水果;润饼灯,则是我见到的第一盏元宵花灯。
一如日日春之单纯,润饼灯的形状和结构是花灯中最简单朴素的一种。灯身一折一叠,一凹一凸,宛如老家一层一层的润饼皮。所谓“润饼”,就是春饼一类的过年佳肴,不过比一般的北方春饼要大许多。老家元宵夜最常见的灯,就是这状如润饼因得其名的润饼灯。
我提起的第一盏灯不是一般的润饼灯,而是爷爷亲手为我做的润饼灯。爷爷手巧,能做许多手工活儿,如打石、编竹器、补牙镶牙等等,糊一个润饼灯自然不在话下。
我打小是很受爷爷宠爱的,一件件一桩桩的往事细数不完。我对爷爷的怀念也是刻骨的。爷爷在我上大学时花了八十元(几乎是他两个月的工资)为我购置的一枚广州牌手表,我至今珍藏,时不时还会戴上。这块传统的发条式手表,仍然十分精准可靠。另一件珍品,就是爷爷补牙时用的一把不锈钢小剪刀。这把剪刀我日日随身,上哪儿都会带着它。有一次因为不小心随身带上飞机,差点被安检没收!
广州牌手表和不锈钢小剪刀之外,我心里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一个精灵般的影子总下意识地在我心底闪烁。等到一年元宵,一家华人超市里首次挂起了润饼灯,我才恍然意识到:那个影子,就是润饼灯——爷爷曾经亲手为我糊的那种灯。那一年,我不假思索地就买下了一盏,将它挂在了阳台上。
这盏润饼灯比孩提的小了不少,也没有地方可以点上蜡烛,但它却唤醒了那个精灵,撩拨我心中那份难以承受之轻。
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然而时不时,他们还会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异国他乡的梦乡。我常常地想念他们,想着儿时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想着他们的好,还有那一去不复返的天伦……思念到了黯然心伤时,另一个声音便会出现:不要难过了,这些无非都是人之常情,看网上有多怀念童年和亲人的文章,大家都一样,不是吗?
可那又怎样呢?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我才逃不过这份苦思;人人都一样的事实,丝毫减少不了我对爷爷奶奶的思念。突然记起来《狮子王》这部动画片中的一段情景:满天星星底下,老狮王对小狮子说:“看那些星星,那是祖先们在看着我们。以后,每当孤单时,你只要记住,祖先们会一直在那里引导着你,我也一样。”
爷爷奶奶是不是也正在那里看着我呢?
能够再见到爷爷奶奶,成了我身后最大的愿望之一。
底下这首《元宵夜的灯》,写于2013年,五年后的今天,读起它来仍然叫我情思悠悠、心潮澎湃。我等待着能在天国为爷爷奶奶朗诵此诗的那一天……
元宵夜的雨
落在异乡的山村
远处灯火明灭
寒风滚滚
奶奶的舂米声声
天井外的星星
灶头上的小煤灯
灯下的汤圆
和月亮一般白嫩
爷爷手糊的润饼灯
元宵夜的雨
打湿了我的润饼灯
犹如这骤来的风暴
淋透了我回乡的魂
四周是茫茫的静
我闭上眼睛请求云
把星星重新送回
我那童年的小煤灯
奶奶添的油,爷爷挑的芯
照亮我心如风帆万里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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